熟悉我的朋友们都知道,如同本问题在内的此类极其冷门且无人问津的话题却往往是我偏爱的专属,纵然无论回答得多么细致也往往无人得见,却仍能一解我渴望探讨旧日经典的小小心愿。
今天我们就一起来聊一聊大家所熟悉的著名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近半个世纪前的成名作,亦是电影史上最负盛名的经典影片——《大白鲨》(Jaws,1975)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聊到电影《大白鲨》,就不得不提它的原著缔造者彼得·本奇利(Peter Benchley),这个令全球影迷心跳加速、惊声尖叫的故事正是出自本奇利的手笔。和斯皮尔伯格靠其改编的同名电影一战成名一样,这部小说也是本奇利的成名作。
其实彼得·本奇利最初并非是一名作家,也未曾想过自己将来会以从事写作为生。
大学毕业后,本奇利曾于1964年加入海军陆战队服役了六个月clash不出现代理地址,退役后便成为了《华盛顿邮报》的一名记者,不久后他加入了美国著名杂志《新闻周刊》(Newsweek),成为了负责电视板块的一位编辑,这是他首次开始接触电视与电影领域的相关工作。1967年,27岁时,本奇利经人推荐,成为了时任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 ( Lyndon B. Johnson )的演讲稿撰写人,自此开始他的文笔功底日渐深厚。1969年,随着林登·约翰逊的任期结束,彼得·本奇利开始从事自由职业,并逐渐将事业方向向作家领域倾斜。
实际上,早在1964年,本奇利就曾在报纸上读到过一篇关于一位蒙托克的渔船船长弗兰克·蒙杜斯(Frank Mundus)的新闻报道,他在长岛(Long Island)和布洛克岛(Block Island)附近多次捕获过体型令人瞠目结舌的大白鲨,其中一条巨型大白鲨的体重超过两吨。这则新闻激发了本奇利创作一部关于一条巨型鲨鱼侵袭长岛居民平静生活相关小说的想法,最终他于1972年付诸于行动,开始正式写作这个故事。
1973年,这部关于鲨鱼肆虐海滨小镇的小说尚在创作期间就经由本奇利经纪人的推荐,很快便吸引了道布尔戴出版社 (Doubleday)编辑托马斯·康登 ( Thomas Congdon)的注意。当他听本奇利口述完关于这本书的大致想法后,便立刻被这个故事所吸引,当机立断向本奇利预付了一千美元,让他尽快提交前一百页小说给自己的出版社进行审阅。随后这本书的前半部初始书稿在出版社内部受到了一致肯定。
《大白鲨》的小说于1974年出版后很快便大获成功,不仅在读者中好评如潮,它在全美畅销书排行榜上也停留了超过44周的时间,取得了非凡的销售佳绩。
《大白鲨》小说的成功,激发了本奇利对海洋探险类故事题材的浓厚兴趣,致使他在此后的多年里始终专注于这一类型领域的小说创作,并先后出版了多部反响不俗的海洋探险类作品,且都被一一搬上了电影院的大银幕或电视银屏。其中包括1976年出版的《深渊》(The Deep,1976),它于1977年被改编为知名影片《深深深》(The Deep,1977);1979年出版的《孤岛》,于次年被改编成电影《魔岛生死劫》(The Island,1980);1991年出版的《野兽》(Beast,1991),在1996年被改编为电视电影《巨鱼》(The Beast,1996);1994年出版的《白鲨》(White Shark,1994),于1998年被改编成了迷你剧《深海异种》(Creature,1998)。
早在1973年底,当时著名的电影制片人理查德·D·扎努克(Richard D. Zanuck)在《大白鲨》尚未出版前就已经得知了这部小说的存在。通过联系,经作者本奇利同意后,他从出版社取得了这本书的副本。在经过一个通宵到天亮的阅读后,他已经深深被小说中引人入胜的故事所吸引,当即致电给他的好友及长期制片合作伙伴大卫·布朗(David Brown),竭力说服他一定要想办法拿下这部小说的电影改编版权:
随后大卫·布朗也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读完了整本小说,并十分赞同扎努克对这个故事的看法,他也同样认为这部小说倘若改编成电影一定能获得成功。大卫·布朗后来这样形容他读完小说后的兴奋之情:
理查德·D·扎努克与大卫·布朗都是好莱坞大名鼎鼎的王牌制片人,彼此也是志同道合的一生挚友,凭借两人无比丰富的职业经验和极其敏锐的商业嗅觉,扎努克和布朗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共同合作担当了多部影史殿堂级经典作品的联合制片人,其中就包括全球影迷耳熟能详的《骗中骗》(The Sting,1973)、《大审判》(The Verdict,1982)、《魔茧》(Cocoon,1985)、《魔茧2》(Cocoon: The Return,1988)、《为黛西小姐开车》(Driving Miss Daisy,1989)、《天地大冲撞》(Deep Impact,1998)等等。
除了两人合作制片的多部成功作品之外,扎努克和布朗在晚年还分别参与制作了更多名留影史的经典之作,这些作品也都是影迷朋友们十分熟悉的昔日佳作,只是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些影片得以问世,背后有着这两位传奇制片人不为人知的一份功劳。
而1975年的影片《大白鲨》,正是这两位王牌制片人当年经历了八次共同合作后,又一部获得巨大成功并轰动全球的联合制片作品。理查德·D·扎努克和大卫·布朗当之无愧是日后《大白鲨》系列电影,乃至整个鲨鱼分支的怪兽电影得以问世的先驱。
在扎努克和布朗认定这部小说的商业价值后,环球影业迅速展开了行动,然而盯上这部作品的电影公司远并非环球影业一家。在经历了数轮竞价后,两人最终以当时的17.5万美元,相当于如今110万美元的高价购入了《大白鲨》的电影改编版权。以如此之高的价格买下一本小说的改编版权在1970年代的好莱坞创下了当时的最高纪录。
尽管当时的扎努克和布朗对这部影片怀揣着一腔热情,他们却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将故事中的一幕幕惊险场景在银幕上呈现出来,于是他们决定把这个难题丢给导演来解决。如此一来,挑选一位足够合适且极富经验的导演就成了当务之急。
随后,扎努克和布朗又将目光聚焦到了因《牛仔路漫漫》(The Culpepper Cattle Co. 1972)而取得成功的新晋导演迪克·理查兹(Dick Richards)的身上。然而经过几次简单的洽谈后,迪克总是不自觉地想将故事中的鲨鱼塑造成鲸鱼的倾向很快引起了两位制片人的不满,随即他们便将迪克从候选名单中删除了。
就在此时,当时年仅28岁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在一次大卫·布朗组织的办公室会议结束后,无意间注意到了放在布朗办公桌上的《大白鲨》小说副本,阅读过后立刻被书里的故事给迷住了。
一年之前,斯皮尔伯格刚刚执导了由扎努克和布朗担当联合制片人的电影《横冲直撞大逃亡》(The Sugarland Express,1974),这是斯皮尔伯格人生中第一部在院线公映的影片,遗憾的是这部作品遭遇了票房惨败,因此他急需另一部影片来证明自己。
斯皮尔伯格认为,《大白鲨》小说中的故事与他在1971年执导的处女作——电视电影《决斗》(Duel,1971)在某些方面十分相似,二者似乎有着近乎相同的内核。在《决斗》中,主人公戴维·曼恩在州际公路上独自驾车时超过了一辆大卡车,随后便遭到了这辆被超车的大卡车的疯狂追杀。在斯皮尔伯格看来,《大白鲨》和《决斗》的故事都拥有着某种“庞然大物般的杀人机器毫无征兆地将所见到的无辜之人视为自己狩猎目标”的魅力特质,因此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该片的执导权。
随后,斯皮尔伯格在扎努克和布朗的面前对该片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强烈的决心,那段时间,他成了两人办公室的常客。由于已经与斯皮尔伯格有过一次虽不够成功但十分愉快的合作经历,再加之被他的诚意所打动,最终扎努克和布朗决定将这部影片交由他来进行执导。
斯皮尔伯格在对小说故事进行了仔细研究后,经过缜密的构思,他为整部影片制定出了几个创作大方向上的核心构想。
首先,他认为这部电影不能只停留于满足观众的视觉感观,而应该将这个惊悚故事的核心建立在人的内心恐惧效应之上,从心理层面让观众感到紧张、恐惧,并引发观众的思索;
其次,强调配乐的重要性,利用音乐来塑造电影中的危机氛围,配乐必须突出危险随时即将来临的心跳感和紧迫感;
再次,镜头中不应过多展示鲨鱼的外形,应该避免以一种直观可见、让观众失去想象空间的方式来直白地呈现这个故事,而应利用摄影机表现出那种无时无刻潜藏在画面之外的神秘与威胁交加的氛围;
最后,应该在全片结尾最令人血脉贲张、心跳加速的高潮段落再充分展现鲨鱼的凶恶全貌和它迅猛的行动,凸显出鲨鱼无比凶猛和无坚不摧的力量,通过营造出人鲨之间极其悬殊的实力差距,以此来充分释放影片前期积累起来的故事张力,彻底满足观众早已被吊起的胃口,酣畅淋漓地释放出故事的悬念感和戏剧性。
尽管斯皮尔伯格的构想令两位制片人感到十分满意,不过设想毕竟只是纸上谈兵,如何将完美的想法一步步落于实处才是更重要的关键,于是剧本的创作工作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当初彼得·本奇利出售小说的电影改编版权时潘多拉怎么装clash,,附加条件便是自己拥有编写剧本初稿的权利,于是电影筹备阶段本奇利理所当然的直接参与到了剧本的创作之中。
然而,尽管本奇利写小说是一流好手,可是对于电影剧本的改编却明显经验不足。他在小说的基础上先后改写出了三个版本的剧本,然而情节依然显得拖沓,也无法展现出主要人物各自鲜明的个性,同时电影节奏所需要的紧凑感亦无法满足。
斯皮尔伯格对本奇利的剧本自然不满意,其实就连本奇利也知道自己的剧本欠缺火候,于是不久后斯皮尔伯格向自己的朋友卡尔·哥特列布(Carl Gottlieb)寻求帮助。卡尔是一名喜剧编剧,当时他正在制作电视情景喜剧《天生冤家》(The Odd Couple,1970),接到斯皮尔伯格的邀请后他二话不说便接受了邀请。
随后,卡尔·哥特列布加入剧组,和彼得·本奇利一起重新改编剧本。卡尔认为必须凸显出不同人物的独特个性,这样人物才会立体丰满、富有魅力。于是他为男主角马丁·布洛迪警长设计了来自大城市纽约,却主动选择来到艾米提岛过平静生活的过往经历,以及患有畏惧海水的恐溺症的相关人物背景;此后他又为另一位主人公——鲨鱼专家马特·胡柏设计了一个出身富人家庭,自己对鲨鱼的研究却得不到家人支持的人物背景。这些背景细节的设定一下子便让故事中的人物形象丰满、立体了起来。
由于影片正式拍摄的开机时间被定于1974年5月2日,时间非常紧迫,然而剧本改编的工作进度却依然不够理想,十分担心影响拍摄计划的大卫·布朗找到了传奇大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著名影片《杀手之吻》(Killers Kiss,1955)的编剧霍华德·塞克勒(Howard Sackler)前来救场,由他担当编剧补充及资料收集者,负责搜集大量与鲨鱼有关的专业知识和相关信息提供给两位主编剧,并提出自己的建议,影片中的升华之笔——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沉船事件的情节就是霍华德·塞克勒在与斯皮尔伯格和两位编剧进行讨论后加入电影中的。不久后,另一位加入剧组的编剧助理约翰·米尼斯(John Milius)则负责特殊戏份的编写及人物对话的润色工作,尤其是捕鲨人昆特的戏份和几场鲨鱼袭击游客的关键戏份都由他来编写加工。随着开拍日期的临近,就连导演斯皮尔伯格和两位制片人也都加入了编剧创作团队的讨论和研究。
像《大白鲨》这样,所有核心主创人员在影片创作初期便相聚一堂共同修改剧本的情景,成为了好莱坞日后的一段佳话,同时也正因为集合了诸位主创人员的集体意见,才使得影片最终提炼出了一个极尽精华的优质剧本,为日后影片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不少看过影片的朋友们或许并不知道,两位主编剧其实都在电影中客串了一个戏份不多的小角色。卡尔·哥特列布饰演的是艾米提小镇的镇长秘书梅多斯,而彼得·本奇利则在影片中出演了那个报道鲨鱼袭击小镇海岸事件的记者。
虽然剧本在电影正式开拍前得以顺利完成,但在剧本创作期间,主创人员经常听到人们普遍用一句相似的评价来看待这部影片的创作前景——“这部电影是不可能被拍出来的”。
事实上,在当时的时代环境下出现这样的看法其实也不无道理,毕竟1970年代的电影技术远不及半个世纪后的如今这么发达,CGI特效技术也要近二十年后的1990年代才会问世,当时的人们实在无法想象要如何实现拍摄一条巨型鲨鱼在广阔的海洋中追逐、猎食、与人类厮杀搏斗的惊人场景。在那个年代,《大白鲨》最初被业界普遍认为是无法电影化的。
其实,就连原著作者彼得·本奇利在出售改编版权前,对自己的这部小说能够电影化都持怀疑态度:
制片人大卫·布朗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当初倘若他们再多看一遍小说,对小说中的场景再了解得更透彻一些,他们就不会投资这部电影了,因为他们会立刻意识到要实现小说中的一些影像画面在那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尽管斯皮尔伯格对于这部影片的创作理念是想要从心理层面上让观众感受到恐惧,故而不会在镜头中过多地展现鲨鱼的外形,可是这毕竟是一部名为《大白鲨》的影片,与鲨鱼斗智斗勇、殊死相博的奇观场景也是电影的核心卖点,因此对于鲨鱼的呈现及逼真的视觉效果必然是电影制作中绕不开的一道难关。
最初,制片人理查德·D·扎努克和大卫·布朗想雇佣一名水族馆的海洋驯兽师来训练一条大白鲨,可是在简单了解过相关知识后就立刻认识到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经过影片技术团队的仔细研究后,最终决定制造三只符合故事中庞大体型的全尺寸机械气动鲨鱼充当拍摄道具,由艺术总监兼道具制作设计师乔·阿尔维斯(Joe Alves)进行设计,而以在著名影片《海底两万里》(20,000 Leagues Under the Sea,1954)中创造出巨型章鱼而业界闻名的机械特效师罗伯特·马特(Robert A. Mattey)则全程参与机械鲨鱼的监督制作。这三只机械气动鲨鱼最后交由加州太阳谷的罗利·哈珀电影设备租赁公司(Rolly Harpers Motion Picture & Equipment Rental)进行加工制造。制造期间,剧组委派了一个超过40名特效技术人员组成的团队参与解决了加工过程中的各类技术问题。
耗时五个月后,三只机械气动鲨鱼终于被制造了出来,它们的外皮以聚氨酯制造,内部是精密的机械部件,全长24英尺,约为7.3米,重达一吨半,头部、鳍片、尾翼等各运动部件能够分别依靠总共14名操作人员来人为操控它们的活动,机械鲨鱼的移动则是由隐藏在底部的驱动平台来进行控制。
剧组后来以斯皮尔伯格的律师布鲁斯·拉默(Bruce Ramer)的名字给这三只机械鲨鱼起了一个共同的绰号:“布鲁斯”。三只鲨鱼中,其中一只制造了完整的头部和身体的大半部分,只有隐藏在水下的腹部中空,连接着一个控制鲨鱼移动的大型驱动组件;另外两只鲨鱼则各自只制造了身体的左侧与右侧,身体的另一侧则是一系列中空的复杂气动管机械部件,以分别满足拍摄鲨鱼在海中从左至右与从右到左运动时的镜头。
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机械大白鲨其实并非如它的外观看上去那般威猛,这些机械道具不但笨重,并且在运行过程中经常会突发各种问题。1974年7月初,在机械鲨鱼初次参与试镜拍摄时,其中一只用于拍摄侧面运动镜头的机械鲨鱼被下放到海里的过程中就发生了倾覆,不慎沉入了海底。剧组最终不得不请了一队潜水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打捞上来。不久后的拍摄中,另一只机械鲨鱼又因为机械故障而引发了一次小规模的爆炸。此后的拍摄制作过程中,还发生过多次机械鲨鱼的目光斜视、上下颚无法闭合等各类大大小小的问题。不过,在技术团队的不懈努力下,最终这些难题都被想方设法一一克服了。
不过,即便拥有了机械道具鲨鱼显然依然不足以完全呈现出电影中需要营造的所有镜头画面,为了让影片具有更高的可信度和更加逼真的视觉效果,因此主创团队认识到电影里真鲨鱼的出镜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剧组雇佣了传奇水下摄影师、鲨鱼专家罗恩·泰勒(Ron Josiah Taylor)和瓦莱丽·泰勒(Valerie May Taylor)夫妇在南澳大利亚的海豹岩(Seal Rocks)附近海域拍摄了不少真实的鲨鱼镜头。
可是海中自然环境里的鲨鱼并非想拍就能随时拍到的,剧组原本的计划是期望能够拍摄到一条体长超过30英尺,约为10米长的鲨鱼,以满足影片故事里鲨鱼的体型需要,同时也能够在水下镜头中看上去大致与浮出水面的机械鲨鱼体型相匹配。可是泰勒夫妇在海上拍摄了两周多时间,他们追踪到的最大一条鲨鱼也只有20英尺,约为7米长。如此一来,电影里关于鲨鱼撞击海下铁笼的那场戏就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鲨鱼学家马特·胡柏钻入铁笼中潜入水下的那场戏份,由于真实的大白鲨比原定计划小出不少,为了营造出一种鲨鱼体型巨大的错觉,剧组只能将铁笼在原定尺寸的基础上改小了一圈,可是这样一来,饰演马特·胡柏的演员理查德·德莱福斯(Richard Dreyfuss)的体型又与铁笼明显不成比例了,因此剧组必须找到一个身形足够袖珍的演员来充当德莱福斯的替身拍摄这场戏,而且这名演员还得乐意冒着危险潜入水中的铁笼里与真实的鲨鱼对戏。
《大白鲨》剧组通过遴选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这样的演员,他就是特技替身演员卡尔·瑞佐(Carl Rizzo),身高仅有4英尺11英寸,约为1.49米。当斯皮尔伯格首次在环球影业的办公室里见到他时,他竟然满脸鲜血地走了进来。后来斯皮尔伯格才得知,瑞佐是在环球影业的门口意外出了车祸,却仍不愿放弃这个难得的出演机会,由于车祸耽误了时间,他担心因为迟到而丢掉了这个角色,因此没有与对方司机争辩,也来不及擦干净头上渗出的鲜血,就这样火急火燎地跑进了斯皮尔伯格的办公室。当时尚年少轻狂的斯皮尔伯格在惊讶之余却也觉得这个小个头的男人很有胆色,当即决定由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来担当德莱福斯的笼中替身。
实际拍摄时,体形袖珍的卡尔·瑞佐作为德莱福斯的替身进入了那只小一号的笼子里,相互映衬下在镜头中就营造出了笼子依然是正常尺寸的错觉,也就造成了笼外那条实际只有20英尺长的鲨鱼看上去却宛如拥有30英尺巨大体形一般的视觉偏差,最终实现了这一幕令所有人震撼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影像奇观。
尽管在拍摄过程中,卡尔·瑞佐始终有铁笼的保护,鲨鱼的嘴也已经被剧组用和海水同色的细绳绑了起来,无法完全张开,再通过镜头的角度来隐藏细绳的存在,可是当身长7米的鲨鱼一次次像箭矢一般朝笼子猛冲而来时,还是把卡尔吓得心惊胆战,近乎晕厥,事后他声称今后再也不会接拍如此危险的演出了。
由于此后鲨鱼撞破笼子的镜头实在太过危险,剧组则将笼中的瑞佐替换成了一个穿有潜水衣的假人模型,同时将捆绑鲨鱼嘴的绳子解开,使得鲨鱼得以张开血盆大口朝铁笼横冲直撞。。数个鲨鱼猛撞铁笼的镜头都由水下无人摄影机完成拍摄。
因为鲨鱼毕竟无法按照剧本的计划来进行表演,它的行为充满了随机性,故而在拍摄它攻击笼子的过程中,笼子被鲨鱼撞得四分五裂后,笼中的假人意外从破损的缺口里飘了出来,落入了海底,而鲨鱼此时恰好被笼子的绳索缠住了身躯,开始了疯狂挣扎,造成了铁笼激烈震荡,水中翻涌出了大片水花。
这组意外拍摄到的真实鲨鱼猛烈攻击铁笼又挣扎而出的镜头异常漂亮,完美展现了巨型大白鲨的恐怖力量,令人不寒而栗,成为了剧组计划之外意外获得的宝贵影像资源。然而由于这组镜头中,铁笼内已经无人存在,为了在电影中保留这组极为珍贵的镜头,斯皮尔伯格不惜修改了原剧本中马特·胡柏在这一段落里惨死于鲨鱼巨齿的结局,更改为胡柏趁乱从铁笼的缺口游出了笼外,藏身于海底的礁石之后,因而这个主要角色才最终逃过了原定故事中死亡的命运。
毫无疑问,真实的鲨鱼镜头毕竟稀缺而宝贵,故而影片中大多数鲨鱼出现的场景依然采用机械鲨鱼模型惊鸿一瞥的形式进行拍摄。但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展现方式却也恰好契合了斯皮尔伯格期望从心理层面上带给观众紧张与惊悚感、用留白的方式让观众自行想象补充恐怖画面的理念,因此他把仅有的真实鲨鱼相关镜头全都安排在了影片临近结尾前的最刺激高潮段落里,而其他段落中则运用了更多心理层面的影像技巧表现鲨鱼来袭时所散发出的忐忑不安和惊心动魄,同时也为片尾的高潮戏份积聚了足够高的期待值与爆发力。
在影片的大多数场景中,都是利用其他事物侧面反映出鲨鱼所带来的险象环生和危机存亡。
除了海滩上游客们惊慌失措的面容,以及神出鬼没、忽隐忽现的鲨鱼鳍背,斯皮尔伯格还采用了很多那个时代独创的其他手法来营造鲨鱼带给观众们的毛骨悚然。
电影开场,芳华的少女和追逐她的男孩逗趣嬉戏,挑逗般地跳入了月夜下的大海中,万般陶醉地在海水的浪花里裸泳。突然间,她微笑迷醉的面庞瞬间僵住了,身体仿佛被某种海面之下的巨大力量所拖拽,女孩如同水中受到鱼线牵引的鱼饵般在水面上被来回拉扯,一串串白色的水花随着她快速的移动轨迹被激起,女孩一边奋力疾声呼救一边拼命挣扎,可仅仅只是一眨眼之间,她嘶声力竭的惨叫声就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海面之下……斯皮尔伯格在电影的开场甚至都没有让鲨鱼露面,就已经让这头猛兽利齿间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从银幕中飘散而出。
夜间钓鲨的场景中,两个业余的捕鲨人企图用挂有牛肉的铁钩通过锁链连接到码头来钓捕鲨鱼。谁知鲨鱼来袭后那令人难以想象的怪力直接将整个码头拽塌,一名捕鲨人不慎落水,手忙脚乱地朝着海岸边游去。而在他身后,码头残破的浮木先是被鲨鱼拖拽着快速移向海中,转眼间又突然停了下来,调转了方向,朝着前方的落水者飞速冲来。最终在落水者双脚刚刚离开海面的千钧一发之际,飞速而至的浮木恰好停在了他一秒前刚刚上岸的位置。
在斯皮尔伯格看来,这样精致的心理镜头设计要比直观地展现鲨鱼真容能够更好地营造出紧张四溢的氛围,即使看不到鲨鱼亦能让观众从心底感受到海面之下的危险无处不在,而这也正好完美地解决了当时的技术不足以呈现出一条受人指挥且活灵活现大白鲨的难题,使得那条忽隐忽现的道具鲨鱼模型的每次短暂现身都显得恰到好处,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斯皮尔伯格通过精心设计出的镜头画面营造出的绝佳氛围为观众提供了充足的想象空间,使得影像语言拥有了类似小说文字般的精彩魅力,进行简单的描述后便交由读者在脑海中自行遐想弥补出他们心中期望看到的图景。这也是为什么每当镜头切换到水下的场景时,观众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寒毛直竖,顿感危机降临的原因。
为了配合影片这种独特的影像风格,进一步加强惊悚氛围的营造,斯皮尔伯格在电影配乐上同样煞费苦心。他请来了日后将成为电影音乐大师并四度捧起奥斯卡最佳配乐奖小金人的约翰·威廉姆斯(John Williams)为影片配乐。
威廉姆斯了解了斯皮尔伯格对影片音乐的具体想法后,在配乐的整体风格上参考借鉴了俄罗斯音乐家伊戈尔·菲德洛维奇·斯特拉文斯基(Igor Fyodorovich Stravinsky)的著名芭蕾舞剧《春之祭》(Rite of Spring)的元素,尤其是《大地崇拜》和《献祭》两个篇章的开头部分。最终创作出的配乐则与另一位享誉影史的顶级电影配乐大师伯纳德·赫尔曼(Bernard·Herrmann)为《小鹿斑比》(Bambi,1942)、《惊魂记》(Psycho,1960)创作的经典配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们都用最简单的音符组合塑造出了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看不见的恐怖杀手。
威廉姆斯为《大白鲨》开场创作的“鲨鱼旋律”后来成为了影史上著名的危险降临信号。这段旋律是如此简单,仅用两个常用音符就营造出了惊心动魄的紧张感。威廉姆斯采用了两个交响乐团合奏的形式,并主要以擅长低音的大号来渲染旋律,使得表面看似柔和平常的曲调之下却暗藏着危险层层逼近的潜流。威廉姆斯让创作回归简单与本真,却谱写出更加纯粹的音乐效果,极大地助力了《大白鲨》取得了日后的成功。
《大白鲨》的配乐成为了威廉姆斯职业生涯的又一个重大转折点,至此之后他便迈入了配乐大师的行列,并继续不断冲击更高的巅峰。他为《大白鲨》创作的配乐,完美契合了电影的气质,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了鲨鱼所带来的那种无处不在的骇人威胁。斯皮尔伯格后来评价道,倘若没有威廉姆斯的配乐,《大白鲨》最多只能获得后来一半的成功。
作为一部讲述鲨鱼肆虐小镇的惊悚灾难片,《大白鲨》并没有仅仅将视角聚焦于人鲨之间的较量,斯皮尔伯格还在故事中加入了大量人与人之间因立场不同、观念差异与利益博弈构成的社会化元素,也正是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才导致了故事中的艾米提小镇一次次陷入到鲨鱼嗜人的血腥灾难之中,一下子将整个故事的层次与内涵拔高了,脱离了怪物吃人简单故事的普通猎奇惊悚片范畴。
在第一个受害人克莉丝汀·沃特金斯被鲨鱼吞噬后,警长马丁·布洛迪本想关闭整个沙滩,可是很快镇长赖利·沃恩就找到了他,苦口婆心地向他大谈关闭沙滩与小镇的经济问题之间的紧密联系,一旁的法医在尸检后原本告诉布洛迪死者死于鲨鱼袭击,可是此时却转而宣称自己此前弄错了,女孩实际上死于卷入快艇螺旋桨的划船意外。
站在警长和镇长两人各自的立场上双方都没错,布洛迪作为小镇的警长,首要职责便是保护本地居民和外来游客的安全;而镇长沃恩则肩负着小镇经济建设的重担,艾米提作为旅行避暑胜地,又恰逢旅行高峰期的夏季,他必须对全镇无数对旅游业赖以为生的居民负责,当地居民将他选为镇长也正是因为他们相信他能保护自己的利益。
事实上,镇上的多数居民也的确不赞成关闭沙滩,相比于遥不可及的鲨鱼吃人传说,他们更担心自己眼前的个人利益因沙滩封锁而受到损害。这也是为什么当布洛迪在记者和少数居民代表的施压下宣布沙滩关闭后,沃恩立刻单方面补充只关闭24小时之时,人群中立刻出现了众多不满的议论,甚至有人直接大喊道“二十四小时就像三个星期那么长”的原因。足以可见看似罔顾人命的愚蠢镇长背后实际上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正因为镇上的居民普遍为了保护自己的生计和利益,自私地选择了无视鲨鱼的风险,才使得之后一起又一起游客葬身鱼腹横祸的发生。
当克莉丝汀遇难后不久,名为亚历克斯·金特纳的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于无数人的众目睽睽中再次遭到鲨鱼吞食,血染大海后,艾米提的居民们全都沉默地躲到了镇长的身后,身为镇长的沃恩再次成为了维护小镇利益的众矢之的。
然而即便如此,沃恩面对警长布洛迪和鲨鱼专家马特·胡柏的连番苦劝,承受着社会舆论的议论和抨击,依然只能顶着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继续坚持开放沙滩的选择,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热闹的沙滩,就没有这个小镇的繁荣,自己也就更不可能被居民们选为一镇之长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抉择,却也正是不同人之间的不同立场和彼此冲突的利益造就了难以调和的矛盾,才引发了接二连三的灾难。
这恰恰是斯皮尔伯格为故事所带来的更为丰富的深层次元素,它增强了电影的内涵,同时也成就了影片藏而不露的主旨:人鲨战争的灾难背后,本质上其实依然是人与人之间因为各自利益相互博弈所引发的危机。
“鲨鱼背后的人类之争”这个满含思索与深意的主题,在整部影片最令人称道的点睛之笔——捕鲨人昆特诉说的印第安纳波利斯号(USS Indianapolis)事件的故事描绘中有着最为集中的体现。
三个主人公之一的昆特,之所以从军队退伍后会选择终身从事捕鲨人的职业,船坞四处摆满了各类鲨鱼的牙齿,化身为鲨鱼的宿敌,正是跟他曾经效力于美国传奇巡洋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上所遭遇的恐怖经历息息相关,以至于连他的那艘捕鲨船都是以虎鲸号(Orca)而命名。众所周知,自然界中虎鲨是大白鲨的天敌克星,昆特以此为自己的船只命名,足见他与鲨鱼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恨。某种程度上,其实鲨鱼只是盘踞在昆特记忆中困扰他一生的那个心魔的化身。
三人出航后的当天夜晚,一向粗鲁傲慢的昆特在酒后的谈笑间向布洛迪和胡柏诉说起了他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上的惊魂遭遇,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影响了他此后的一生。
位于西太平洋的北马里亚纳群岛联邦由十六个岛屿组成,这里最著名的旅游胜地——塞班岛可谓是人尽皆知。与塞班岛相距仅六公里远的天宁岛同样天蓝海阔,风景迷人,如今也是著名的旅行之地。可是在1945年7月,这里却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终结前哨站。
1945年7月16日,美国海军的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带着近1200名船员前往天宁岛执行一项绝密任务。这艘舰船为了避免暴露,在无人护航的情况下,悄悄运送着20天后将先后在广岛和长崎投放的装配所需的关键零组件及核燃料。尽管船上至关重要的货物就如潘多拉魔盒一般令船员们惴惴不安,可是经历了整整7天的航行后,他们最终幸运地顺利完成了任务。
然而护送任务冥冥中似乎已经用完了印第安纳波利斯号的所有运气,在7月30日它返航前往菲律宾莱特湾的途中,遭到了日本潜艇“I-58号”的攻击,先后被两枚鱼雷击中,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发生了猛烈爆炸,并于12分钟后连带着上千名船员一起翻覆沉没。
舰船上的近1200名船员中约有300名左右因爆炸与沉船而直接阵亡,另有近900人落水。由于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执行的是绝密任务,附近的美军均不知道这艘舰船的存在,故而没有任何人引起重视,因此无人救援,活下来的近900名船员则漂泊于海面上经历了长达三天半的噩梦。
许多幸存者本就身负轻重不等的创伤,再加之缺乏食物和淡水,又暴露在海水中经历了长时间的浸泡和暴晒,不少人出现了大面积的脱皮和溃烂,患上高钠血症和低温症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更多人开始因脱水而生命垂危。更令人绝望的是,不到一天时间里,数百条鲨鱼就被水中的血腥味先后吸引到了沉船海域,开始疯狂吞噬毫无抵抗能力的幸存者们。随着时间推移,死伤人数越来越多,很多幸存者出现了精神错乱和幻觉,不少人在绝望崩溃后选择了自杀,而活着的人仍将继续面对成群结队的鲨鱼共同编织的地狱。据事后统计,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沉船事件中,约有超过一百人遭到鲨鱼群的攻击而死亡。这艘舰船的沉没事件导致了历史上最严重的鲨鱼袭杀人类灾难的发生。
直至三天半后的1945年8月2日上午,一架美军的PV-2反潜轰炸机低空飞行途径该海域时无意间发现了漂浮在海面上的大量美军船员,便立刻将这一信息上报了所属的美军基地,此后美国海军开始紧急动用空中和海面救援队伍前往该海域搜寻幸存者。最先抵达的是一架PBY-5A卡塔琳娜水上飞机,宣告了救援行动的正式开启。截至8月8日救援行动结束时,1195名船员中除了因爆炸和随船沉没的300人外,近900名落水船员里最终仅救回316人。
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沉船事件创造了美国海军史上最大的一场海难,而《大白鲨》中的捕鲨人昆特,正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上经历了绝望噩梦的幸存者之一,至此相信所有观众都应该已经明白昆特为何会对鲨鱼拥有如此之深的恨意,那场惨绝人寰的悲剧将他和鲨鱼的命运紧紧相连,成为了彼此的宿敌,这才有了电影中后来发生的故事。
就宛如《大白鲨》中艾米提小镇的镇长赖利·沃恩为了维系当地的旅游业和维护小镇居民的饭碗而独自承受了所有压力和风险,最终成为了鲨鱼灾难的罪人一般,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事件中,也存在着一个镇长式的著名人物:查尔斯·B·麦克维三世(Charles B. McVay III)舰长。
从1944年11月起便开始指挥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参加过数场战斗的麦克维舰长一直深受船员们的爱戴。尽管他是舰船遇袭后最后弃船的人之一,但麦克维依然在沉船事故中幸存了下来,并于几天后获救。一年后的1945年11月,幸存的他却因两项罪名指控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未能命令船员及时弃船、将舰船致于可预见的危险中而没有采取必要措施。
最终“未能命令船员及时弃船”的指控被驳回,但“因未能采取‘Z’字型迂回航行路线行驶而危及舰船”的罪名却被判成立,麦克维一时间成为了罪人和公敌。实际上,军事法庭的宣判在几个方面都存在着争议。有证据表明,是美国海军总部将这艘舰船置于危险境地的——麦克维接到的秘密命令是“速返航,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可自行决定是否采取迂回航行的路线”。然而,麦克维却由始至终并没有被告知有一艘日本潜艇可能会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号返程前往莱特岛的航线附近活动。此外,“I-58号”潜艇的指挥官桥本彻后来也作证宣称,即使印第安纳波利斯号走“Z”字型的迂回路线,对最终被击沉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正是因为这些争议点的存在,虽然麦克维的罪名被判成立,但海军上将切斯特·尼米兹(Chester W. Nimitz)最终仍赦免了他的刑期,并在不久后恢复了他的现役职务。1949年,年仅50岁的麦克维便以海军少将的身份早早退役。
尽管印第安纳波利斯号的许多幸存者都表示,麦克维不应该为沉船事件负责,但部分死者家属却不这么认为。之后的多年里始终有一些死者家属不时会给麦克维邮寄各种诸如“圣诞快乐!如果你没有杀了我的儿子,我们家的节日会更快乐”的恐吓信或诅咒信,这使得麦克维肩上的自责感和负罪感与日俱增。
1968年,70岁的麦克维在家中后院的花园里用海军配发的左轮手枪自杀身亡。尸体不久后被园丁发现时,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海军水手的小玩偶。
电影中,尽管昆特说遭遇沉船时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没有发送求救信号,但这只是他作为一名普通士兵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与全貌,事实是舰长麦克维第一时间便发送了求救信号。
时光荏苒,随着当年关于该起事件的机密军事档案先后解密,解密的档案信息显示麦克维舰长实际上在沉船前就已向外发出了求救信号,并且三个不同地点的军方电台都先后收到了求救信号。可是由于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执行的是绝密任务,附近的军事基地都不知道这艘舰船会出现在周边海域,大多认为是错误信号,因而全都没有引起重视。解密的档案记录中,三个收到信号的电台最终均没有根据求救而采取行动。其中一名收到信号的指挥官当时喝醉了,另一名指挥官则命令手下不要打扰自己,还有一名指挥官认为这是日本军方设下的诱敌圈套。
后来的1996年潘多拉怎么装clash,,佛罗里达州的12岁六年级学生亨特·斯科特(Hunter Scott)因为班级历史课的课外项目而对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沉船事件进行了深入的调查研究,他令人惊讶的研究成果经校方联系媒体后在全国引发高度关注。不久后,海军指挥官威廉·J·托蒂 (William J. Toti) 也对印第安纳波利斯号的航行轨迹进行了分析,他的分析证明即使这艘巡洋舰采取了“Z”字型的迂回航行路线同样会被日本潜艇发射的至少一枚鱼雷击中,依然避免不了沉没的命运潘多拉怎么装clash。托蒂的研究成果随即在全美引起热议。
1999年9月14日,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正式举行了听证会,几名印第安纳波利斯号的幸存者参会作证,证明麦克维舰长当时已经尽职尽责。2000年10月,美国国会通过了一项决议,决定免除关于麦克维舰长的相关罪名。之后,时任美国总统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在该项决议上进行了签字。2001年7月,时任美国海军部长戈登·英格兰(Gordon R. England)指示威廉·J·托蒂将国会决议的结论加入麦克维舰长的官方海军服役记录中,正式清除了他曾经遭受的所有不公罪责。
悲剧已经铸就,或许这也算是最终告慰了麦克维的在天之灵。一如《大白鲨》中悲剧接二连三的发生后,独自背负了所有罪责的镇长赖利·沃恩最终承认了鲨鱼的存在,并签字拨款同意了三名主人公出海追击鲨鱼的要求,他一直以来对小镇的付出和守护才获得了警长布洛迪的承认,也才彻底化解了他心之所系的小镇危机,抚慰了那些葬身鲨口死难者的灵魂。
而昆特在诉说印第安纳波利斯号船员遭受鲨鱼屠戮的悲惨故事后,最后总结的那句“谁叫我们是去送的呢”,则将影片故事的方向再次拉回了“鲨鱼背后其实是人类之争”的主题之上。
印第安纳波利斯号运往天宁岛的关键零组件及核燃料,在二十天后被分别制造成代号为“小男孩”和“胖子”的,先后在广岛和长崎夺去了十余万人的生命。尽管占据正义一方,可是十余万生命的消逝终究是人类战争相互厮杀所引发的巨大悲剧。印第安纳波利斯号船员运送的武器开启了地狱之门并制造了巨大的死亡灾难,而鲨鱼作为罪恶的象征,如同上帝对他们施以的绝罚,在昆特看来或许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的报应,用以平复日后十余万亡魂的无声哭泣。
无论是广岛、长崎的核爆,还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沉船后遭遇鲨群的围攻,都是人类之争环环相扣酿成的一枚枚苦果。
印第安纳波利斯号的故事成为了全片的升华之笔,让《大白鲨》铸就了影史经典的品质之外,也成为了具有启示性的杰作。
之后,影片便进入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高潮段落,三名主人公与大白鲨开启了斗智斗勇的殊死战争,那条此前一直若隐若现的凶恶巨鲨也在最后段落中一次次显露了恐怖狰狞的真容,与三人的生死相博令人手心冒汗、血脉贲张,创造了永留影史的一幕幕经典场景。
《大白鲨》上映后,在1970年代创造了无与伦比的辉煌佳绩,上映首周末三天它就取得了706万美元的骄人票房,打破了当时北美影史的开画最高票房纪录。随后,《大白鲨》连续14周蝉联北美票房冠军,并用78天时间打破了由《教父》(The Godfather,1972)保持的北美最高票房纪录,并成为北美影史上首部票房超过1亿美元的影片。由于该片实在太受欢迎,此后的几年中又反复经历了多轮重映,最终《大白鲨》的北美票房落脚于惊人的2.65亿美元,全球票房更是高达4.76亿美元,铸就了那个时代的票房奇迹。
除了取得巨大的商业成功外,《大白鲨》还开启了“大规模公映”模式的先河。在此之前,北美的电影公映模式都是先从几家影院开始放映,依靠良好的口碑,再逐渐拓展至全国各大影院。就连《教父》这样殿堂级的经典作品,最初也是从毫不起眼的5家影院开始公映的。《大白鲨》则一反传统,同时在北美464家影院一起上映,并十分罕见地于同期与当时竞争关系的电视媒体进行了紧密合作,展开了电视广告片的宣传,仅仅5天后就再次将公映影院规模扩大到了675家,打破了当时的诸多首映纪录。尽管同年更早的影片《最后逃亡》(Breakout,1975)也尝试过大规模首映的可能,但最终以惨败收场,《大白鲨》是北美历史上第一部成功实行大规模首映模式的影片,此后各大电影公司开始越来越重视影片首映开画票房的成绩。经历了时间的发展,如今一部电影的首映开画成绩往往占据影片总票房的一半以上,甚至更多,由《大白鲨》开启的大规模首映模式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
此外,这部影片也被普遍认为是电影史上的档期分水岭,它是暑期档大片的原型,它上映的1975年6月20日在历史上首次开启了暑期档的概念,使得日后夏季暑期档和冬季圣诞档一样,成为了各大电影公司的必争之地。
《大白鲨》让“高概念”(High concept)成为了此后诸多艺术作品的流行术语,它以“假如……将会怎么样”的概念模式为整个电影业创作出更加大胆的幻想作品树立了成功的典范。《大白鲨》以“假如鲨鱼袭击游客……”的类似高概念模式成为了日后十余年里席卷北美影坛的同类“假如”电影的鼻祖代名词。
在《大白鲨》上映后的两年时间里,全美海滩游客的数量锐减,并在人群中广泛形成了对海洋和海滨的恐惧心理。以至于数年后,《大白鲨》的原著作者彼得·本奇利都逐渐开始对自己当初将鲨鱼在小说中塑造成十恶不赦的恐怖杀人机器而感到了不小的遗憾与后悔。他意识到自己对鲨鱼的刻画助推了民间原本就对这种生物广泛存在的错误观念与无端恐惧,让人们愈发畏惧这种通常情况下并不会攻击人类的海洋生物。此后,本奇利成为了一名坚定保护海洋环境与海洋生物的倡导者,一直致力于宣传与自己文学作品中截然不同的鲨鱼客观形象和科学习性。由此也足以可见这部影片在当年所创造的巨大影响力。
在1976年的第48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上,《大白鲨》共获得包括最佳影片在内的四项提名,并最终捧得最佳剪辑、最佳音响效果、剧情片最佳原创配乐三尊奖杯。
《大白鲨》取得成功后,环球影业又先后拍摄了《大白鲨2》(Jaws 2,1978)、《大白鲨3》(Jaws 3-D,1983)、《大白鲨4》(Jaws: The Revenge,1987)三部续集作品,并在此后衍生出了如《深海狂鲨》(Deep Blue Sea,1999)、《颤栗汪洋》(Open water,2003)、《鲨滩》(The Shallows,2016)、《鲨海》(47 Meters Down,2016)、《巨齿鲨》(The Meg,2018)等一系列特以鲨鱼作为灾难和危机主题的影片,使得鲨鱼电影已经成为怪兽类电影中的一个独立分支。然而此后的任何一部鲨鱼电影都无一能够超越当年的鼻祖——《大白鲨》所创造的惊世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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